时间:2025-11-04 18:46:43
来源:贵州省交通运输厅
作者:佚名
前言:
翻开厚重的贵州交通史卷,在镌刻于群峰的足迹与沉淀于岁月的星辉之间,总有一群身影屹立如山:他们曾在“两路”天堑上浇筑理想,于“册三”险隘中拓印信念;在黔山云端架起彩虹,让千沟万壑化作通衢大道。他们当中,有以钢钎凿穿风雪,将青春嵌入悬崖绝壁的筑路人;有以精准驯服群山,用数据编织纵横经纬的测量员;有以法规织就秩序,让车水马龙皆成平安诗行的执法者;有以铁镐抚平道路,将裂痕熨作大地平章的护路员;有以仁心丈量生命,于疾苦中唤醒生命的医护者;有以粉笔耕耘希望,用匠心雕琢交通未来的教育家······当我们回望历史,看见的不仅是跋山涉水的壮举,更是一曲穿越时空的精神长歌。
党的十八大以来,贵州省交通运输厅坚持以习近平总书记关于老干部工作的重要论述作为根本遵循,认真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接见全国离退休干部先进集体和先进个人受表彰代表时的重要指示精神,用心用情推动全系统离退休工作高质量发展。为撷取这些银发如雪、丹心似火的经典故事,致敬永不褪色的峥嵘岁月,点燃薪火相传的炽热光芒,在贵州省交通运输厅官网开设“银龄先锋”专栏,深入挖掘离退休老同志队伍中的先进事迹,使那些掩埋于岁月长河里烈日下的鏖战、绝壁上的丈量、风雪中的守护、无影灯下的抗争、讲台上的孕育一一呈现,让耄耋之年的光芒,照亮万里通途;让永不褪色的初心,见证坚守的重量。
——贵州省交通运输厅离退休工作处
不怕死的突击队长
——“两路”参建者郭廷元追忆录
早在2018年,我们曾与“两路”参建者郭廷元老人,有过深刻的“一面之缘”,当时的郭老精神硕然,言谈诙谐,谈及“两路”岁月历历在目,让人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至今让人念怀。
2025年2月,年近百岁的郭老驾鹤西去,我们的心底沉甸甸的,惋惜的涟漪不禁在心底泛开,追忆之情,难以表达,只能从郭老那波澜不惊的“两路”岁中去寻找、去怀念……
他曾——是鏖战“川藏线”的青年突击队长
当时的郭老介绍,他少年生活艰辛,父亲过世早,还未成年的他,靠着在成都的大街小巷拉黄包车维持自己和母亲的生活,1952年,国家号召青年支援西藏建设,看到成都满城里张贴的招工告示,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他到报名点报了名,没想到,报名没几天,工会就通知他去体检,他个子虽矮小,但长期拉黄包车,锻造了他一副硬身板,体检顺利通过。几天后,他接到进藏通知,随后就跟着修路大军进藏,进藏那年,他只有19岁。刚进藏,大部队驻扎的第一站就是雀儿山,停车驻扎,在雀儿山以西的位置,郭老开启了他的修路时光。
郭廷元参建“两路”时照片
年少轻狂,应工到西藏,虽说是修路,但懵懂的他,却因为年纪小,被分配到了解放军部队里,当起了一名通讯员。每天从雀儿山走路送信到昌都,后来路越修越远,队里就给他配了一匹马。
虽说送信没有修路苦,但他并不喜欢送信的工作,于是多次找到当时的连队领导协商换工作,坚持要到一线去,每次他都态度坚决,连队领导只好同意,就安排他与施工生产队的叶春生交换,就这样,他去到了生产连队,并做了兼职连长,白天修路,他就负责吹哨子监督,晚上休息,他就组织大家学习。当时,抓生产时间紧,任务重,特别是排险任务,需要年轻人去冒险。为此,施工生产队里就召集了十几名青年工人,组成一个青年突击队,主要任务是为修路队伍排险解难,他们要走在修路大军的前面,负责排除悬崖、线路走向周边的危险,作为连长,20出头的他也毫不犹豫的加入了。
在突击队,每次遇险,年轻好胜的他总是一马当先,多次立功,为此,不到2个月,他成为了这个青年突击队的队长。
他曾在危岩上演“天鹅抱蛋”
据郭老介绍,在他的生命里程里,最是让他惊心动魄的是在“川藏线”上的“天鹅抱蛋”事件。
当时在昌都,他率领突击队停留的时间最长,为什么停留长,因为要排除的险情最难、最多,整个突击队,待了两个月,才处理了5处。
而最惊险的那次,是在北面的大山上,当时,施工队伍被前面悬崖上一块巨石挡住了去路,队里就叫突击队去查探,我的个乖乖,不看不知道,一看把他吓出一身冷汗来,只见路头正上方悬崖边上,一个似鹰嘴的巨石,悬在半空,下面只有几块小石头垫着,看上去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大家又在沿山修路,一不注意,石头掉下来,顺路滚下去,不知要压死多少人。
背皮发麻,但他并不慌张,他详细侦察地形后,就提出将巨石下的垫石取掉,让巨石滑下河去,这样就可以把危险消除干净。主意拿定后,他就与两个炮手爬上山顶,用绳绑在腰上两头固定好,沿悬崖而下,到鹰嘴巨石下面把垫石打掉,让石头顺着山势滚下来。随即,三个人中一个人拿炮钎,两人用锤子,钻入鹰嘴巨石下面,来回的敲,结果敲了二十来分钟,石头也只是裂了个小口子,眼看这么敲下去没用,他三人就决定用炮炸。
要炸石,就得上下呼应,上面炸,下面还要有十几人协助,但这次只有两名同志协助。装好炸药后,他让两位同志先到山顶去,他负责殿后点火,点完火,让其他两个同志站在山上拉他上去,拉到一半,绳子打滑,让悬在半空中的他左右晃,但炸药已经点燃,见此情景,山顶的两个同志急得一身冷汗,两个人就把身子靠在地上,四脚瞪地,使出浑身劲儿,硬是把悬在半空中的他拖了上来,被拖上来的他,顾不得身上的拉伤,叫上两人就跑,结果刚跑出山背,就听见轰的一声,支撑巨石的小石头被炸飞,伴随着巨大的轰隆声和粉尘,巨石由于失去平衡顺着山体滚下了河,滚下河后的巨石,压断了半个河面,河水掀起来三层楼房高。
“当时不拉快点,可能命就没得了。”记得当时说到这里的郭老似乎重经历了那惊险一般,叹口气,喝了好些水,才开始娓娓道来后续的故事:炸石的‘壮举’被文工团编成了一个节目,并取名为“天鹅抱蛋”,节目先后在西藏、成都、重庆演出,大家都深深为之动容。
当时的青年突击队冲锋在前线,爬山炸石头、跨河搭木桥,清理危险保大家的安全,在当时的环境下,应该死伤很大,但是在他的带领下,整个突击队16个人一个不少的出了西藏,偶有意外,都是一些小擦伤、扭伤。听到这里,当时我们一行人都在称赞郭老这个队长当得好,但郭老当时的回答却很平淡,他说:“那不是带领得好,是我们集体智慧想出来最安全可靠的法子,是我的队员都不自私,将生死置之事外,把队友看得弥足珍贵,每一次在前线排险,都是大伙儿团结一致换回的安全。”
他曾集思广议开发“葫芦炮”
众所周知,修川藏路那会,不像现在,又是挖掘机,又是压路机,带机械的东西可能只有苏联产的汽车了,但车不是用来修路的,只能是用来运生活物资。修路靠的是一锄一铲,一簸一担,一锤一炮。
据郭老当时回忆:由于巨石多、冻土多,高山深谷,没有稳定的爆破点,很多时候搞爆破,都是他带着突击队员临时想办法,后来,经过多次的摸索,突击队自创出一种最安全可靠的爆破法——“葫芦炮”。
所谓“葫芦炮”,其实就是先用炮钎凿洞,凿到一定深度后,用湿布把灰尘沾出来,当时,突击队里大家都不懂计算和测量,就想出用一根绳子一点点向下伸,去探一探洞的深浅,到达一定深度后,用适量的炸药慢慢扩大底部的面积,然后又把灰尘沾出来,填上炸药又炸,一次、二次、三次不断地炸,直到洞眼一点点扩大,整个洞形就像个葫芦,最后再往这个葫芦里填满炸药,一炮搞定,这样既安全,又实用。
当时说起“葫芦炮”,郭老聊得绘声绘色,用手量给我们看炸药放多少,手比划着怎么去点炸药。聊得太尽兴,蒸锅的水被烧干了,一股糊味打断了“葫芦炮”的故事,他利落起身关火,当我们还沉浸在对“葫芦炮”的想象中时,他已坐下来打开了新的话匣,又谈起他到军队亲自指挥爆破的往事。
当时,他与解放军修路主力军18军一六二团常有来往,当时团里很多同志没有经验,在定点搞爆破时有牺牲。团长得知青年突击队爆破几乎没有死伤后,就找到突击队,请他去团里讲解怎么放炮、如何把握炸药用量,后来,团里要用炮炸石头、炸扩洞,都会叫上他到现场指导。
记得当时我们很好奇修路队伍与藏族群众们是否有什么故事,郭老人却乐呵呵地说出了几个我们听不懂的词语,见我们面面相觑,他笑着解释到,刚刚说的是藏语的“香烟”“喝茶”,那个时候和几个藏族群众走得近,他们想吃大米饭,就会带着藏食来与修路队一起吃,常和他们相处,自然学得了一些简单词语的藏语读法。
爬险坡、炸大石、扩洞眼,郭老似乎都不怕,对于人人叫苦的西藏生活,老人是这样说的:“到了西藏就没洗过澡、换过衣服,有多余的水就洗洗脸和洗洗头。那时候十几天就搬一次家,大家提着大包小袋在雀儿山上一走就是几百公尺,山高、坡度大,还很吃力,但当时我觉得大家一起像大迁徙似的,还觉得好玩。”当时,老人无论说到什么,苦的、累的、难的、凶的,都总是笑呵呵的慈祥样,我们想这该是一种历经种种不易和艰辛后的从容与淡然。
后 记
7年后的今天,我们依旧对拜访完郭老那天即将起身离开时候的夕阳记忆犹新。那天的夕阳,好像别样的清透,很明亮、但不燥热。几段故事间,金灿灿的夕阳光不觉从门缝偷偷溜了进来,那束在老人身后的光仿佛是从那遥远的喜马拉雅山脉透过层层云雾而来似的,光影在郭老有着岁月痕迹的手上跳动,这双手点过火炮、扛过石头、拿过铁锹、洒过沙泥……这是公路人强劲有力的双手啊!
记忆里,郭老笑呵呵的月牙眼眸里满是对那段进藏修路岁月的自豪,他的诉说里没有怨言、不倒苦水,言语间蕴含的是公路人默默无闻、无私奉献的执着和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热血。时间是永恒的,拜访郭老的这一个午后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淡出记忆,只会在岁月的沉淀中,凝结为对公路前辈们越发厚重的敬佩之情和对公路事业更加清晰的认同感与自豪感;可时间又是短暂的,蜉蝣于天地间,一次道别即是永远,但郭老与无数筑路者的身影,如高原上的星光,永远照亮着后来者前进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