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1-22 00:26:57
来源：河北省交通运输厅
作者:佚名
小城里南北隔桥相望、又因水相连的一大一小两个公园都有荷。
朔风几度来袭，荷散尽了最后一丝气息，把自己风干成标本。叶已焦枯，但还完整，倒扣着埋下头去，弯成一个大大的问号，似陷入深沉的思索，其状还可演绎枯荷听雨。不料想，寒潮汹涌而来，风疾雨骤，后又上演狂风舞飞雪，漫天彻地，竟有些惊心动魄。雪，一层一层扑下来。凝望着雪压寒枝的非凡画面，我不禁暗想，此时的荷可还擎得住这莽撞的大雪?枯荷承雪，会是一幅绝世的玲珑画吧。可惜，那时我在岗值班，不得雪中对荷。再访荷，雪早已了无一痕，一起消逝的，还有思索状的垂垂焦叶。如今，便只有纤纤枯梗、零星残叶与黑瘦的小小莲蓬，静默在夕阳里，一任静水描摹它们的清影。天地共寂时，我眼前却涌起层层荷浪。
这样注目荷，还是在去年盛夏。
荷，其实早熟悉了，诗里、文里、画里、现实里，荷一次次翩然出场。是自己太过迟钝而不能领悟，还是心太粗糙而至忽略，抑或是躁动的心总不能静下来，荷进视线里，却总在心外。
那天，看老电影《洪湖赤卫队》。因为喜欢片中的女主人公韩英，便看得格外投入。当片中播出主题曲《洪湖水浪打浪》时，一轮朝日映亮洪湖，满目荷影随风款摆，小鸟立箭荷，船儿荡荷丛……屏幕上翩跹的荷影瞬间让我沉醉，忽然间便有了去公园看荷的冲动。
时值七月，正是赏荷的佳季。
洛夫有诗《众荷喧哗》，荷也喧哗?我总有些怀疑。
北面小公园的湖中，荷叶叠翠，恣意舒展。夜雨在叶的掌上留下的一汪清水，迟迟不愿离去，是贪恋叶的清新气息吧。它的更多伙伴在平铺水面的叶上端坐，在阳光下闪着珍珠的光泽。它停驻的叶与满湖的叶们一起，挺直腰身，举掌向上，簇拥着散落丛中的粒粒粉荷。尖尖角的青涩荷花半隐于翠叶丛中，一颗红心伫立其间，它还在生长，来日可期。小小的黄色莲蓬刚刚脱离母体的庇护，周围一圈明黄的流苏垂下，留它独自面向阳光、承接风雨。它的身旁，一枚翠叶默默托起掉落的一瓣瓣红粉，花谢了，颜色却丝毫未减，还是那样洁净，未染纤尘。没有风，满湖的叶、花、莲蓬，都静静的，各自独立，又彼此相依。
蓦地，一只小野鸭扇动翅膀，直立着踏过水面平展展的圆叶，叶竟稳稳地丝毫未动。想必，这小野鸭是把叶当成了炫技的舞台，叶也喜欢这活泼的精灵吧，竟稳稳地托住了它。
日已升高，阳光有些热辣了。转进南面大公园，水流蜿蜒，有开阔的水面，也有幽狭的河道。环瀛台的水域，大片大片的荷正竞绽芳华。放眼望去，花如繁星坠落碧叶丛中，灼灼夺目，这大概就是洛夫眼中“众荷喧哗”的场面吧?统而望之，确有喧闹之嫌。但若凝望一朵荷呢?在众芳中选择一朵，可以是轻吐粉唇的，可以是含羞半遮俏面的，可以是仰面向天含笑的，亦可以是一颗红心向上挺举的，这许多种姿态的荷，每一朵都是“喧哗的荷池中一朵最最安静的”。看，她稳稳地立在丛中，端雅宁静，似不为一切外物所扰，大有“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风格，微风也掀不起她轻羽式的衣衫一角。那一刻，静，慢慢地渗进心底。园外传来沸腾的闹市声，园内，荷已为我撑开了一道无形的屏。
荷是造物的宠儿，花清雅脱俗，叶也悦目可观。在时间的册页里，它以徐缓的节奏，演绎茎生叶长、花育花绽、花落蓬现，叶、箭荷、花、莲蓬同框共生共荣的美丽繁盛图景，一步一步摇曳生情。
北面公园的荷，略以叶胜，也许是我错过了那儿的花开盛况。紧贴栏杆的一面，肥厚硕大的叶撑开一面面碧伞，层层叠叠铺开，又沿时间的梯不断向上，蓬蓬勃勃的，每次去都觉它们又长高了一截。南岸处的叶不似栏边的肥壮，也小了一些，却多了几分灵动，微微外倾的茎顶着一枚枚形似碗碟的叶，错落有致，像极了杂技演员表演的“顶碗儿”。
南面公园水域九曲回肠，各处荷似约好了似的联袂上演花开接力，花期拉得很长。走过七月荷开的旺季，迎来荷香依然连绵的八月，随处可见青叶田田粉荷点点的清景，同时亦有浅黄、粉荷端立水面、更多青蓬、间或黑蓬杂立其间的异景。九月里，多处荷已是花开零落，瀛台西南面的一小片水域和几处弯曲狭窄的河道里，却还多有动人的粉、白颜色，直教人心生欢喜。国庆假期最后一天的黄昏，我竟还在一幽僻处，惊喜地发现了两支粉红箭荷，一支藏于翠盖下，还是紧紧实实的少小模样，另一支伸出叶面外，张开两瓣粉翅，欲飞的样子。一支明媚荷曲绵远悠长，余音袅袅。
时间是个无形的魔术师，它展开神掌，随手一翻，万物便只可随之变化，荷也逃不过生命荣枯盛衰的轮回。冬天很快地来了，以突袭的方式，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准备，一场狂暴的风雪过后，荷已雕塑成最简的形式。
荷的枯槁里一定还藏着它的精魂。宁静的水面，荷枯梗的丛林日益疏朗，黑瘦的小小莲蓬或悬于枝头，或投入水中，静默成一幅淡然悠远的画。丛林在静水中布阵，一处处倒置的影像或远或近、或明净或迷蒙，幻化出魔幻森林般的奇异景像。丛林的边缘，零落的点点枯梗、莲蓬，在净水的屏上投影：椭圆、三角等平面的几何图形，精巧的蝌蚪，玲珑的葫芦，竖立的蝴蝶结，灵动的音符，意味深长的标点……这是荷的生命诗意的延续吧。
（作者系河间市交通运输局职工）
责任编辑：王冉冉